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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1-28 11:45:28

  

【热点述评】重提“造型艺术”(三)祝帅|建设新时代中国的“造型艺术”学科体系

  在今天中国正在开展的艺术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的过程中,“造型艺术”作为一种带有包容性和整合性的理论,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想要应用和推广这一概念,必须从夯实概念自身的理论基础、建设学科体系做起。眼下,建设“造型艺术”的学科体系,正面临着“新时代”和“‘三大体系’建设”这样两个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建设的机遇,也有诸多理论与实务中的挑战

  在新的艺术门类、学术热点和学科命名层出不穷的今天,“造型艺术”能算得上是一个古老的词语。但是,在今天中国正在开展的艺术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的过程中,“造型艺术”作为一种带有包容性和整合性的理论,仍然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学科命名不能像业界的商业概念那样变来变去,其本身需要相对来说比较稳定,更是因为“造型艺术”这个提法在今天面临一级学科、专业学位、交叉学科等新问题时,对厘清有关争论显得很有效。因此,《美术观察》杂志组织讨论重提“造型艺术”,就不单单是一个学术理论的问题,更希望相关讨论成果在今后艺术学研究、艺术教育和艺术创作等场合得到具体的应用。

  早在1923年,北京大学就将原有的书法研究会、画法研究会、摄影研究会整合成立了“造形(型)美术研究会”,那时候的“美术”基本上就是今天“艺术”的同义词,对此学术界已经有诸多考证。但“造型”一词有两种不同的写法,即也可以写作“造形”。在《北京大学日刊》查找这个研究会的相关信息,就会发现两个词在当时就是并存使用的,并不进行严格的区分。〔1〕其实,和艺术、设计、工艺、广告等新兴词语一样,“造形”或者“造形”的提法也是日本的舶来品。在日本,“造形”(ぞうけい,zokei)指的是包括绘画、雕塑、建筑、设计、工艺等在内的艺术门类,他们至今仍然普遍的使用“造形”和“造形艺术”的提法,该国的美术学院就多称为“造形(艺术)大学”,如京都造形艺术大学、东京造形大学、名古屋造形大学等。这些学校英文名称中对应的“造形”的翻译,往往就是“Arts and Design”,用“造形”而非中国院校常用的“美术”一词,表达了一种整合、包容了“美术”和“设计”的综合立场。

  1924年,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出版了会刊《造形美术》,把“造形”这个写法确定下来。究其原因,造形美术研究会是在整合原有的书法、画法、摄影研究会的基础上成立的,其主要研究对象——书法、绘画、摄影都是平面艺术,并不包括雕塑、建筑等专业性很强的艺术门类。受此影响,一时间国内出版的相关译著、著作,用的大都是“造形美术”或者“造形艺术”。同时,也有刘海粟主持的上海美专一度曾在招生和教学中使用过“造型美术/造型艺术”的提法。但随着北大造形美术研究会1931年以后逐渐停止活动,“造形美术”的提法逐渐淡出民国学术界和教育界。后来,曾出任北大造形美术研究会副会长、最早引进德国福尔倍《造形美术》的翻译家钱稻孙在抗日战争中出任“伪北大”教职而失节,他所翻译的《造形美术》一书也逐渐乏人问津了。

  “造形”一词传入中国以后曾经有过辨析和变异。中国研究者倾向于认为,“造形”似乎特指平面类的视觉艺术,而不包括建筑、雕塑等立体类的视觉艺术,所以似乎写作“造型”更为贴切。时至今日,造型艺术在中国的政策法规、官方文件中还很少得到应用,仅存的一些场合无一例外用的都是“造型”,民国时期所使用的“造形”一词已经很少见了。本文所说的“造型艺术”,正如笔者在作为子课题负责人参与、由李心峰作为首席专家的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当代中国艺术体系研究”(项目编号:18ZD03)结项成果中所提出的,是一个在“艺术学”门类之下,整合了美术(绘画、雕塑)、设计、书法、篆刻、摄影、工艺、建筑等一切视觉艺术的中层门类。〔2〕它是一个链接顶层学科门类“艺术学”同美术与书法、设计、音乐、舞蹈、戏曲与曲艺、戏剧与影视等各门一级学科(在新版学科目录中表述为“专业学位”)之间的“中层环节”,可以形象地将之描绘为“0.5级学科”。作为一种“中层理论”的“造型艺术”,能轻松实现对于各个分散的艺术门类的整合管理与概念厘定,在现实应用中也有积极的意义。

  百年后的今天,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对于“造形美术”也即后来的“造形艺术”的提倡,在学术界并未被人遗忘。2023年12月,在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成立百年之际,由北京大学艺术学院主办了“艺术社团与近现代中国美术历程——纪念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100周年座谈会”,陈平原、彭锋、黄宗贤、夏燕靖、菅野智明(日)等学者应邀主旨发言,阐述“造型艺术”概念在今天的现实意义。同时,在分论坛上,参加会议的专家学者分别讨论了美术、摄影、设计、工艺、书法、篆刻等造型艺术主要门类的社团历史与理论问题。〔3〕2024年9月,在《造形美术》杂志创办百年之际,北京大学又在校工会的发起下注册成立了“北京大学造型艺术协会”,可以看作1923年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在今天的自然延伸。

  2023年“艺术社团与近现代中国美术历程——纪念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100周年座谈会”现场

  从以上的梳理来看,在今日中国,“造型艺术”虽然仍在某一些场合得到了应用,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个历史概念。那么,今天我们重提“造型艺术”,进而提出建设新时代中国“造型艺术”学科体系的意义何在?简单说,这个概念讨论的是一个“名”和“实”的问题。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目前国内美术界有许多约定俗成的提法,在业内大家都很清楚,但是在与其他学科或是国外同行交流的时候就容易引发疑问。此时引入“造型艺术”的概念来“正名”,是一长久之策。

  首先,引入“造型艺术”,能够大大减少多年来我们在“美术”概念上附着的“不能承受之重”。多年前,《美术观察》杂志就曾经倡导关于“中国美术观”这一“元问题”的论辩。这是因为学术界意识到“美术”显然是目前国内学界和大众通用的概念,但是这个概念本身历经演变,指代也并不明确。比如,现在国家学科目录中使用的专业学位提法,是“美术与书法”,其他的还有“设计”。显然学科目录中的“美术”不包括“书法”和“设计”。从行业组织设置来看,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相提并论,这里的“美术”包括了设计,但又不包括书法。然而,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馆等具体应用中,“美术”又包括了“书法”和“设计”。对此,美术界常常使用“广义”和“狭义”来做区分,甚至衍生出了“大美术”这一提法。此时如果将“广义美术”换为“造型艺术”的提法,同时将中国传统的书法、篆刻、工艺和现代的设计都纳入其中,将“狭义美术”换为“绘画与雕塑”,则既突出了这个概念的中国特色和时代特色,又规避了“美术”一词在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方面的诸多尴尬。

  其次,引入“造型艺术”,能更加进一步突出“设计”(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还包括建筑)作为艺术的基本属性。众所周知,设计是一种加工制造和艺术创意交叉领域的实践,设计学也是工学与艺术学的交叉学科。但是,设计学之所以可成为一门学科,就因为它不是纯粹的工科,而是和艺术学有交叉的可能性。换言之,艺术学与工学的交叉,才是设计学这门学科之所以能够确立的立足点。设计实践也是这样,“设计”之所以可成为一个独立的行业,主要是因为当初拉斯金、莫里斯这些艺术家看到了机器时代的“美”的价值。但在目前技术剧变的环境中,设计学有更强的“脱域化”的发展的新趋势,即远离艺术而投奔工学(主要是计算机、机械、工程等学科)。在学科目录中,“美术与书法”和“设计”/“设计学”被强行分成了两个学科,甚至分属两个门类。尴尬的是,尽管学科目录已经承认设计学是交叉学科,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交叉科学部迄今为止还并没有接受设计学列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各种项目。此时如果引入中层理论“造型艺术”,将设计与美术(绘画与雕塑)、书法、篆刻等重新视作同一家族,则能更加有助于设计不忘初心,强调艺术作为其立足之本,更好地实现可持续发展。

  最后,引入“造型艺术”,可以在艺术创作和艺术学研究领域中强调视觉类艺术作为一个整体的特殊性和不可或缺性。不难发现,目前有许多提到“艺术”的场合,都把舞台艺术作为“艺术”的代表,而把造型艺术排除在外。如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文华奖”和“群星奖”都不包括造型艺术,“文华奖”作为话剧的专项奖尚且不论,“群星奖”作为我国群众文艺领域政府最高奖,创办20届以来一直都只包括音乐、舞蹈、戏剧、曲艺4个舞台艺术门类。高校的艺术学院设置亦然。以2003年成立的武汉大学艺术学院为例,该院拥有武汉大学自主设置的艺术学一级学科博士点,据官网介绍“现设有戏剧戏曲、影视、表演、音乐、舞蹈等五个教研室和表演艺术研究所、表演实验艺术团”,可以说绝对没把造型艺术纳入其中。还有很多高校的“艺术教育中心”绝大多数都是艺术团的代名词。引入“造型艺术”并建立起“中层理论”的观念之后,艺术领域就可以由“造型艺术”和“表演艺术”平分秋色,一些表演艺术类的机构、奖项可更名为“表演艺术学院”或“表演艺术奖”。与此同时,如同比较宗教学的创始人麦克斯·缪勒说的“只知其一,一无所知”,理论研究者也能更好地在两种不同的中层艺术形式之上作比较和研究,建立普适的“艺术学理论”观念。

  当然,尽管在理论上存在诸多的理由,但若使“造型艺术”这样一个在日常语言体系中并不普及,更没有进入国家政策官方话语的概念重新得到普遍应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长远地看,引入“造型艺术”将有利于学科建设与实践领域的未来发展,对此笔者坚信不疑。正所谓“路在脚下”,想要应用和推广这一概念,必须从夯实这个概念自身的理论基础、学科体系做起。眼下,要想建设“造型艺术”的学科体系,有两个有力的抓手,当然也有三个需要面对的难点。

  抓手之一是新时代的新挑战、新问题、新机遇。不同于传统艺术/现代艺术或高雅艺术/流行艺术等提法,“造型艺术”这个概念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包容性,从而能够突破时间的限制。一方面,包括书法、篆刻、绘画、工艺、民艺等在内的各种传统艺术形式可以囊括其中;另一方面,新兴的摄影、建筑、设计、跨媒体、综合材料、虚拟仿真、实验、智能、交互等艺术门类也都属于造型艺术的范畴,能够充足表现新时代中国艺术领域新探索、新成就。可以说,这个概念自身不包含任何价值判断和时效性,相反还带有“趋新”的特质,一切新兴的视觉艺术门类都可以纳入其中。

  抓手之二是中国特色艺术学的自主建构。眼下,中国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的自主建构,这给我们重提“造型艺术学”带来了新的契机。尽管“造型艺术”的概念和“艺术学”一样,都源自德国,并且还是经由日本才在20世纪初传入国内的,但其中蕴含着自主建设的可能性。并且相较当前各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已经习惯了的对于英语世界国家(主要是英美)的移植,“造型艺术”和“艺术学”反而是在英美并没有正真获得重视和发展的学科。经过了10余年的建设,2011年被中国列为一级学科的“艺术学”(旧称“艺术学理论”)已经取得了自主建设的成果,令世界所瞩目,想来同时体现中国传统和新时代“大国工匠”艺术特色的“造型艺术学”也面临同样难得的学科建设契机。

  难点之一是“造型艺术”的命名目前已经在中国产生歧义。在网络上检索“造型艺术”,显而易见大众日常语言所说的“造型艺术”不知何时慢慢的变成了“美容美发”的代名词,想要修正大众的这一认识尚需时日。难点之二是“美术”这个提法自身仍然有强大的生命力,比如想让中央美术学院根据学科目录的最新精神更名为“中央美术与书法学院”尚不现实,更遑论更名为更符合学科逻辑的“中央造型艺术学院”,尽管在日本这种命名已经很普遍。难点之三是造型艺术领域内部还有称之为“视觉艺术”的主张。且不说“视觉艺术”的提法难以让造型艺术和其他同样需要调动视觉器官的表演艺术严格区分开来,仅仅强调其“视觉”的一面,也容易忽视造型艺术中诸如材料的质感、综合材料和交互艺术的全息体验等因素。

  时至今日,不管是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颁布的学科目录中,还是在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的分类中,还难以见到“造型艺术”的提法,但“造型艺术”的提法在今天很多场合仍然得到了应用。根据笔者不完全的观察,今天中文语境中使用“造型艺术”的专业相关领域,包括但不限于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下设的“造型艺术委员会”,中国美术家协会作为团体成员加入的“国际造型艺术家协会”,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主办的复印报刊资料刊物《造型艺术》,以及各美术院校中设立的“造型学院”等。尽管这些提法的内涵不完全一样(如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科基础部就不包括“中国画”“书法”“设计”“建筑”,因该校另设有相关名称的二级学院,而其他几处都是把这些艺术门类整合在内的“大美术”观念),但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造型艺术”在中国的传承从未中断。存在即合理,“造型艺术”在中国艰难生存的历史在印证着这一概念自身不可忽视的价值,在未来也有望通过对艺术学理论问题的基础研究而得到更广泛与合理的应用。(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中国设计艺术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现状评估及评价标准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3ZD14)

  〔1〕祝帅《“造型艺术”在中国的形成与传播——对北京大学造型美术研究会(1923—1931)的初步考察》,《美术》2021年第3期。

  〔2〕祝帅《作为艺术学门类中层理论的“造型艺术”观念辨析》,《艺术百家》2021年第2期。

  〔3〕陈耕《艺术社团与近现代中国美术历程 纪念北京大学造形美术研究会100周年》,《艺术与设计》2024年第1期。